著名画家马国强这样评价薛水生:从平凡中启程,在平静中沸腾。作为政协委员,积极为本市的文化建设、城市建设建言献策;作为文化馆馆长,多次成功组织策划各种公益性群众文化活动;作为美术家协会主席,埋头致力于美术创作,并取得令人瞩目的艺术成就,为驻马店文艺界争得了荣誉。
采访间隙,他打开西侧的一扇厚厚的玻璃门,原本折射的光线霎时间如奔涌的潮水进入到这小小的空间,墙壁上挂着的三幅画色调低沉,与这扑面而来的秋日阳光的明净形成强烈反差。阳光勾勒出眼前这位画家的轮廓,他时而侃侃而谈,时而停驻的思绪,会令人有豁然开朗之感。
多年相识极少交谈,而此时此刻的对话冥冥中似乎为此准备了许久许久。
打开他递来的画册,《当代中国油画河南卷》,薛水生几个字映入眼帘,这就是那个声名赫赫的画家,这就是那个视绘画如生命的人,这就是那个不顾一切在艺术的王国驰骋,孜孜以求,曾倾其所有四处拜师学艺的人。
如果说缪斯之神垂青也不为过,年纪轻轻就成为中国美协会员,首次投稿就轻松过关斩将参加第八届全国美展。不过他提起自己儿时的伙伴依旧是满怀感激之情。
"那时候我住在老市委家属院,院子里很多孩子正拿着木枪玩游戏打仗的时候,有个小伙伴既会拉小提琴也会画画。自从认识这个伙伴,我突然就迷上会画画了。没事就往他家跑。静立一旁看他画画。后来他让我削铅笔自己画,他告诉我削铅笔的方法不对。我才知道原来仅仅削铅笔就有这么多讲究,更别提画画。"由崇拜小伙伴的才艺到接触到绘画艺术,这个过程如此自然。水生的这个兴趣爱好很快被父亲发觉,随后在父亲的带领下四处拜访画家马国强等名师,在老师的指点下他进步很快。
怀念父亲,那一刻犹如神来之笔
时光倒流,年仅64岁的父亲因病去世,在父亲最后的几个月里,他学会了做饭做菜,学会如何照顾病人,父亲走得如此突然,令水生措手不及。他的记忆里始终挥之不去父亲对自己的深沉的爱。往事如烟,可是每当夜深人静,一桩桩父子之间的小事就会浮现在脑海,常常夜不能寐。
那一刻,水生感觉自己的魂丢了。
在失去父亲的日子里,他郁郁寡欢,整理着父亲的遗物,一只泛着亮色的镜框,一把钥匙,一张印着父亲名字的退休文件,以及一本写着父亲名字的笔记本。一双羊毛手套,一只手电筒,这些东西都沾染着父亲的气息,冥冥中似乎父亲还未走远。他一遍遍摩挲着父亲的遗物,感受着父亲炽热的爱,常常痛彻心扉,感叹人生无常岁月的无情。
2000年,父亲去世一年后他与搞绘画的朋友租车到西藏采风,随着距离青藏高原越近,他感受着高原反应,感受着昆仑山、唐古拉山、珠穆朗玛峰的神奇。偌大的高原莽莽苍苍,非常安静,非常契合水生的性格。他一边采风,一边感受着大自然神山圣水带给自己的心灵震撼,恍惚间被窗外打来的五色光将他带入父亲温暖的辽阔的质朴的,似乎从未走远的就在此时此地等待他的深情一抱。那一晚,他睡得很沉,睡得很香,心与心的对话进行了许久。
他也终于明白世事无常,只有抛下包袱才能轻装上阵。人生如此,艺术亦是如此。
经过长途采风,汲取丰沛的营养,回到驻马店的水生下笔如有神助,原来在西安美院跟着名师学习的技巧技法此刻被内心澎湃的激情所挟裹,所有的技巧都画作直抵人心的那不可抑制的表现张力,原来需要一层层涂抹,一笔笔反复提炼修改的画作,此刻轻松就能够找到完美表达的方式。
那一瞬间,水生在艺术道路上跋涉的灵魂涅槃了。
倾情静物,于无声处听惊雷
大量的反复临摹创作,在各种绘画语言中寻找到油画这扇门后,水生的人生跟随着油画起伏。他矢志不渝,在经过艰苦的磨砺后,他的油画作品独树一帜。
可是,自从升任驻马店市群众艺术馆馆长(文化馆)后,他的事务性工作陡增,各种演出展览表演,各种外出公务开会纷至沓来。在这个位置上,水生不能辜负来自群众的期待,这些年来群众文化活动搞得有声有色。
而他的绘画时间只能等到夜深人静,在工作室内屏神静气对着画布当歌。朋友说,水生是个不喜欢用语言只喜欢用画笔表达的男人。他喜欢刘亮程的散文,那是孤寂的心灵流淌出来的心语。梵高说,人是无法画出告别的。水生用父亲的手套、帽子、茶缸、眼镜、药瓶、龟甲、钥匙等具像的东西传达与父亲的告别,温婉而生动,于无声处听惊雷。你似乎能够听到水生内心的挣扎与悲恸,这种绵绵不绝的伤痛促使他用手中的画笔表达,隐忍的表达内心的困惑,不舍与别离,长久的今生不得见的别离。这种隐藏在画面外的伤情,可能需要余生去弥补这个缺憾。
他的工作决定他不可能白天有大块时间用于创作,所以他的选择就是静物,静静地看着精心构思的场景,用碎片化的时间去完成心中块垒,聚沙成塔,集腋成裘,完成他自我疗伤的人生壮举。
水生的《青春之歌》是他作品中少有的节奏明快的一幅油画。管中窥豹,他内心闪过的一丝灵感,也是上苍赋予人生的另一种可能。不过很快他眼前掠过的燕子的剪影被长久的内心的低徊所淹没,你看他的河南省美展金奖继而参加全国第八届美展的作品《秋凉》,一段风雨剥蚀的长城,一定是他的悲悯之心的具体呈现。他的河南省美展一等奖随后入选全国九届美展的作品《春雪》,画的是饱经风霜的农民挺起腰杆,被温暖的太阳刺得微眯着眼睛,不屈、坚强、独立而充满希望。农民目视前方,前方有家的方向。
书读万卷,他汲取着艺术的丰沛营养
著名画家段正渠撰文说:水生身上很有些传奇色彩。他明明叫着"水生",却是个旱鸭子,见水怕得要命;少年习武,长得健壮彪悍,又天生好酒,为人极为仗义豪爽,然而却沉默寡言,文静内秀,一天也说不上几句话,甚至当过武警,毙过罪犯,大学读的却是"之乎者也"的中文,又写得一手好文字…… 很早以前看过水生不少风景画,画中透出的一丝忧郁我至今仍记忆犹新。前一阵,水生又寄来一批静物作品,画的大都是些手电、茶缸、老花镜、钥匙、盘盏之类平平常常的居家物什。从这些静物所描绘的内容来看大致可分为几类: 一是父亲的遗物,如《父亲》、《清茶》 、《指路明灯》 等;二是古代的陶器,如《对话》、 《风骨》等;还有身边物品以及对童年的追忆,如《冷月》、《尘封》等。这些作品尺寸不大,和眼下画界那些争奇斗艳的画作几乎毫不相干,没有不知所云的"观念",没有恶狠狠的"表现";题材不"当代",笔触不"帅气",颜色不"华丽",只是心平气和地用朴素直白的绘画语言表述着他对生活、对艺术的个人心态和情感诉求。这些作品选题和以前大相径庭,唯一没变的是画中依然弥漫着一种忧郁和感伤。 画面多呈灰色调,透过这些灰色的画面可以感觉到水生魁梧身躯下的敏感细腻以及饱满深厚的怀旧情结。这种渗透在画面中的似乎永远也挥之不去的感伤,使人不难理解他在怀念去世的父亲的那批组画里所流露出的强烈情感,即便画面依然是平静的、满布淡淡的灰。
其实,一个人性格的养成非一朝一夕之功。他酷爱读书,还常常思考。这就是画家的画外功夫。他画了一幅画《涸鲋》,很多人不解其意。水生说他看到一个成语涸辙之鲋,联想到如今连人类赖以生存的清水也商品化了,所以他就画了一只风干兔子,一瓶纯净水、贝壳、调羹勺,这图画传递的是警示人类生存环境的变化。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是读书人的标配,经常上草原,闯林海,四处写生的水生学画吃的苦不足为外人道也。他有着一颗温文如玉的心,追求着画面的硬朗、简洁、粗狂,他的画作大都与他喜爱收藏的汉朝陶器有关,看得多了,自然浸润到骨髓,画起来毫不费力。就像庖丁解牛所说:无他唯手熟尔!话糙理不糙,对于画家水生来说,不仅仅是手熟,还有千万次的一次次打磨与心领神会。
艺无止境,水生的梦想准备画一组关于农村留守儿童的油画,他觉得艺术家也要有时代担当,把孩子们的梦想与现状传达出来,既是一个画家的责任也是一个追梦人的不懈追求!
我对画家薛水生了解不多,短短的相遇,碰撞出心灵的花火。
这一搦搦瘦弱的火苗,一定会引燃艺术的荒原。在他的带领下,驻马店市美协如今拥有14位中国美协会员,工作之余,他义务辅导美术爱好者,有300多人升入各级美术院校,其中很多人如今成为大学教授,一些人成为省内外的美术骨干。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薛水生至今记得自己小时候犯错时不敢回家,父亲就一边寻找一边吹着谐音水生的口哨找他。这是两个男人之间的约定,那一刻答成和解,小时候的水生不顾一切地奔向那个温暖的家,而此刻,画家水生带领下的美协正成为很多人心中那个温暖的家。